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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. 獨立

在這獨立的期間中,彭天誠日間就代人做工、插秧賺錢,而陳淑妹則在家中,利用三分薄田種了些地瓜等生命力強的作物,而且她還回家向自己母親借了錢,養些家禽家畜,利用田裡種的一些作物餵食。天誠的五叔在公家機關上班,配有公糧,因其家用仍足,故每次領到這些公糧時都不帶家,而是把米放在天誠的二叔家,要天誠拿回去貼補家用。而天誠在每個月到旗山二叔家拿米時,偶爾會去和初戀情人阿花見面,不過因雙方已男婚女嫁,見了幾次面後也就沒了下文。

 這種苦但自由的日子,是天誠夫婦蠻快樂的一段時光,可是好景不常,在長女出生四個月時,天誠的父親突然生病,因彭川的經濟情況不好,故送至天誠處養病,(父親有事,由長子照顧負責是很自然的想法)可是天誠的經濟情形也不佳,無法同時扶養五個人,及負擔老父的醫藥費,所以只好再回去向二叔借錢治父親的病,可是儘管如此,彭川仍是與世長辭。

在彭川治病的這段期間,天誠向二叔借的錢,就由天誠回二叔家作工以償還,至此彭家的所有收入,僅餘淑妹所養的家禽家畜,及那三分薄田。可是彭川生病期間,天誠向二叔借的錢,因二家均未記帳,所以天誠做工還債完畢的時刻,就顯得遙遙無期了。

接下來數年的生活都是近乎一成不變:天誠每天都到二叔的田裡做事,而淑妹則是照顧著小孩及田裡的工作。在這段時間中,淑妹刻苦地打點家中的一切用度不說,最辛苦的是每天都得背著大兒子,擔著一頭是工具,一頭是長女的扁擔到田裡工作。天誠二叔開了一家雜貨店,日常生活所需的柴米油鹽等,淑妹都會到店裡取用,不過這一次帳可記得清清楚楚,所以淑妹對此常有怨言,因為天誠要還的債並無記帳,在淑妹看來,這債務就像是無底的深坑一樣,永遠填不滿,可是新欠的債可就記得一清二楚,天誠、淑妹除了努力填那原有的無底洞外,還得再花心力去補那新挖的洞。雖然二叔家的人並未提及店中的債務,可是天誠在店中幫算帳時,都會把這些債記下來,而每到淑妹所養的雞鴨賣錢時,天誠總是第一個把錢拿去清償店裡的帳,為此淑妹和天誠也不知吵了幾場架,可是憨直的天誠仍是執意不能欠錢,所以到了後來,淑妹在賣了她養的家禽家畜後,都先到布店去買了做兒女衣服的布料才回家,但如此一來,淑妹和天誠間的爭執也愈形激烈。他們的次子、次女及屘子也在這段時間中一一誕生。

如此過了四、五年後,淑妹開始催促天誠向二叔詢問藥費是否已還清,但天誠總說若還清了,二叔自會告訴他,所以不去詢問。為此夫妻間非常不快,淑妹有時在盛怒中會萌生離婚的唸頭,而終有一次收拾了衣物,到警察局去辦離婚(那時離婚要到警局辦),那時天誠還不知在那工作,而長子、長女上學未返,只有剛唸小學的次子上完上午班回來正好看到,於是哭著追了出去,可是這次淑妹是鐵了心了,有時還故意拾起路旁的石頭,作勢要砸,可是次子仍是遠遠地跟著,一直到了警察局,在向警察提出申請時,警察注意到了在警局門外哭著不走的小孩,待知道了他是淑妹的小孩後,這位警察開始勸淑妹回家,並堅持不肯幫淑妹辦手續,淑妹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,又聽得孩子的哭聲實在可憐,於是走出警局,牽了次子的手,又回到了那無底的深坑。

如此年復一年,天誠的孩子也漸漸長大了,孩子們見到了父母的辛苦,唸起書更是加倍地努力用功,所以他們的成績雖說不是班上的佼佼者,但也是受老師疼愛的一群。一直到了長子國小畢業要升學時,天誠才猛然醒悟,若任生活再繼續這樣下去,不要說自己一輩子是否能出頭了,連子女的教育都會成問題,因當時的初中非國民教育,僅靠淑妹那一點收入,根本不能負擔接下來的教育經費。可是要再向二叔借錢,別說二叔肯不肯了,自己是否真能如此在前債未清的情形下,厚著臉皮去借錢,都是一個問題。直到這時,天誠才鼓起勇氣,向二叔詢問債務的事,以及提出獨立的要求。而二叔也答應了,並告訴他債務已清,至此天誠終於開始真正為自己的生活奮鬥。算一算,由老父生病起,到現在再自立,已匆匆過了近十五年的時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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